2021广东对接会 | 保继刚：城市旅游驱动力的结构性转变与重构
2021年9月11日，2021 广东文化和旅游产业投融资对接会在广州举行。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中山大学旅游发展规划研究中心主任保继刚出席本次活动，并做《城市旅游驱动力的结构性转变与重构》主题演讲。在他看来，城市旅游要实现可持续发展与优势迭代，就必须跟随外部环境的变化，适时转变自己的主要驱动力，创建新的相对优势。以下为演讲实录：
保继刚教授发表演讲
各位来宾，各位参会的代表，大家好！还记得去年我在这个会议讲的是新冠疫情对旅游的影响，一年过去了，我们现在还有很多困难。最近中大旅游学院老师们在思考“旅游是什么？”，最后的结论是——旅游就像吃饭、睡觉，已经成为我们人类基本需求的一种，需求还在，希望就还在，那这个困难就一定只是暂时的。
今天这个会场坐满了人，说明文旅人对旅游的前景实际上是看好的，越是困难低谷的时候，如果大家对未来的趋势是看好的话，这个时候进入越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大家都想去股票抄底，那旅游产业现在是不是投资者抄底的机会？我觉得是。接下来，我跟大家分享《城市旅游驱动力的结构性转变与重构》。
记得1997年广东省旅游局（现“广东省文化和旅游厅”）做了广东省旅游发展战略，当时我是专家组组长，我们研究了1年多之后，提出了广东省旅游发展战略的第一大战略：城市旅游发展战略，在我们研究之前直观的感觉是广东有四大名山，广东有很长的海岸线，所以大家的目光是以资源型为主的旅游目的地，当我们做完研究之后，发现广州、深圳外汇收入占了全省的72%，加上珠海占82%，其它18个地级市只占了18%。各种数据表明，广东更重要的是城市旅游发展，所以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们提出城市旅游发展战略。
在这样的思考下，我们提出一个问题，广州、深圳、珠海这些旅游城市接待游客的份额增长是明显的，而肇庆、中山作为传统的旅游目的地，所占的份额却有所下降，甚至相对下降比较厉害。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在广州读本科，毕业的时候，要离开广东的同学第一件事是要去佛山祖庙看看，另外一件事情是要去肇庆七星岩看看，这是当时佛山祖庙和肇庆七星岩在广东省内占主要地位。当时外省来广州出差的人，如果要参观一些地方的话，肇庆七星岩基本上是首选。
这样的现象让我们不得不思考：城市旅游目的地的地位是怎么发生变化的？我们只有一个假设，相对优势在发生变化，这种相对优势的变化，受内因跟外因两个方面的影响，外因是需求结构的变化。新的需求就会寻找新的资源，还有一个是内部的变化，就是城市内部驱动机制在发生变化，所以我们提出一个假设，每一个城市旅游目的地的发展都存在相应的驱动机制，不同时期同一个城市的主要驱动力可能不一样，正是由于各个城市驱动力的转化，这个过程改变了城市旅游目的地之间的相对优势，也就是一种竞争，城市与城市之间实际上在竞争，从而造成了各个城市旅游目的地相对地位的变化。
比如湛江有港口，韶关有韶钢，但是当广西的出海港口建成之后，在其它省市大力发展钢铁工业之后，这两个城市的经济地位在发生变化，造成了旅游目的地之间相对优势的变化。这种驱动城市的旅游发展变化的推动力：一个是外部推动力，一个是内部推动力。外部推动力主要是需求，需求的变化控制不了，比如说人们从观光需求走向了休闲度假需求；但是内部推动力包括资源因素、区域因素、经济因素以及其它因素，这部分是城市发展过程中有可能可以改变的。如果说城市有可能改变的时候，我们抓住了这种机会，比如说在琶洲区域的广交会场馆，如果广州市不抓住机会建了这一个片场管，今天广州的会展场馆就会远远落后于上海、北京，甚至一些其它非一线城市。
在改革开放初期，垄断性资源成为推动旅游业发展的主要驱动力。如果全国性来讲，当时入境游最重要的目的地是北京、西安、苏杭、桂林这四个地方，广东肇庆、中山旅游表现也比较出色，中山有孙中山故居，相比之下江门当时世界文化遗产还没有开始启动，雕楼还不被大家认知的阶段，发展还是缓慢。九十年代，经济因素成为我国入境旅游发展的主要驱动力，当然也带动了国内旅游发展，在这期间主要依靠经济来推动的旅游目的地，比如深圳、佛山、东莞市场表现是要比原来传统的资源型旅游目的地好。为什么广东资源型旅游目的地后期表现的相对比较差呢？因为广东的资源型旅游目的地没有世界级的，尽管有世界自然遗产丹霞山，但与黄山等名山比是处于第二梯队的，没有垄断性的资源，导致下降得快。而大家可以看到东莞的表现很快超过了其它城市，东莞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期，高星级宾馆数量是西北五省的总和，西北五省的高星级宾馆数量还没有东莞一个地级市多，这是15000家外资企业带来的商务客人，造就了东莞的现代旅游业发展。
我们可以看各个宾馆接待的入境游客人数，或者是全部过夜人数，都是东莞的表现更好，这个时候主要是靠经济来驱动。而在入境旅游广州表现超过了北京和上海，并不是说广州有吸引人的传统资源，而是因为广州是一个门户，是中国的南大门，这样的门户地位使得广州凭借着自己的区位条件，接待的入境旅游人数一直很大，最大的时候可以占到全国的三分之一。1992年之前广州处于政策驱动阶段，可以说门户功能是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广东总是在中国先行先试，总是在变革，总是会处在全国的前列，这个时候入境市场特别突出，白云机场的吞吐量是全国第一位，接待的入境游客全国第一位，这是政策驱动阶段。
但从1993年之后，上海浦东新区正式开放，珠三角的一些政策优势不再明显，所以广州从1982年占全国三分之一的入境游客量到2001年占4.97%。全国除了广州、北京、上海很多城市都开放了口岸，如成都、乌鲁木齐、、昆明、桂林等相当一部分入境游客不必经过广州，所以广州在全国的份额在缩小，但是整个入境游的绝对数量在增加，广州入境游的绝对数量还是非常可观的。
在改革开放初期，大包小包外省小商人拎着编制袋来广州进货是广州商业推动城市旅游的一个初级阶段，之后广州市政府制定了一个大经贸战略，这个时期广州的商业发展在全国是排在前列的，1993年北京路的“佐丹奴”成为国内第一家服装连锁专卖店，顾客排队可以排很长，成为全国性的现象；1996年的天河城成为国家综合型商业的代表，还有广州整个城市的旧城改造，包括北京路、上下九、农林下路等，通过改造及商业注入带动了广州的旅游，广州的旧城改造带动商业，带动旧城复兴在全国有示范意义。广州1997年成交额超过1个亿的批发市场有24个，这就是广州最红火的时候。这是商业带动阶段。
下一个是会展驱动阶段，琶州这个片区成为了全国会展的一个龙头窗口，在全世界也占很重要的地位，2005到2008年广州会展的参会者的增长远远超过传统旅行社游客增长，入境旅客在广州比例非常高，广交会期间一房难求。当年广交会给广州这个城市带来了很多的客源和很强大的消费能力，广州的会展一开始叫出口商品交易会，后来叫进出口商品交易会，2018年11月份第一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在上海举行，进口的这部分到上海去了，出口是比进口要难的，会展的压力越来越大。
广州的城市旅游发展在这个过程当中是不断探寻的，早期没有特别突出的主题公园依然有这么多游客，主要是依托商业，随着1989年深圳锦绣中华，1992年民俗村、世界之窗的出现，广州也做了一些动作，但在那个阶段广州做的主题公园都没有对这个城市起到实质性的推动作用，一直到长隆出现，广州才有了一个外省、港澳游客可以专程为主题公园度假区而来的地方，还有广州塔区域也成了城市的地标，是其它城市所不具备的，这是旅游吸引物的建设阶段。
现在，广州进入了多元驱动的阶段，广州已经不仅靠单一的口岸、单一的商业来驱动这个城市，现在是商贸、会展、城市、景观、交通、医疗、教育，所有的这些功能都在推动广州的城市发展。
比如说交通功能，广州白云机场又是广州市做的一个非常重大的决策，除了从老白云机场现在迁到花都，预留了好几个跑道的建设，还有第二机场的选址，在2019年已经可以达到7000万人次的吞吐量，全国仅次于首都跟上海，疫情期间，口岸功能再次突显，成为了全世界第一，这个地位来之不易。交通功能还有高铁站也值得关注，广州高铁发送量也是全国第一。
再说医疗功能，医疗功能已经成为推动广州流动消费的重要功能，整个广东省在全国来比较的话，就诊人数有4亿多人次，浙江是2亿多人次、江苏是2亿多人次、山东是2亿多人次，北京上海是1亿多人次，通过门诊量来看，省中医院一年有700多万人次，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480万人次，400多万是什么概念？美国海洋世界的游客量，香港迪士尼最高是700万游客，最低一年480万，我们省中医院超过香港迪士尼的门诊量，中大一附院400多万的就诊人，三分之一是外省人，三分之一广州之外的广东省内人，广州的医疗带动了流动消费。
再看教育功能，广州市以外大学生占了绝大多数，大学城绝大多数是外地来的学生。教育功能、医疗功能现在已经成为了新的城市推动力量。这是广州的分析。
深圳改革开放以来经历了3个阶段，发生了两次转化，第一次就是特区，特区形象、罗湖区的高楼、沙头角都成为吸引人的点。1989年之后，主题公园出现在华侨城，从1989年锦绣中华开业，锦绣中华、民俗村、世界之窗、欢乐谷完成了从民俗风情到主题游乐的转变，这个时期主题公园成为了很重要的阶段。目前这个阶段是深圳市强大的经济实力带来的商务客源成为主流。第一个阶段特区，第二个阶段华侨城，第三个阶段强大的经济，加上已经建立起来的旅游体系，成为深圳城市旅游推动的动力。珠海如果以入境旅游来讲，它跟广州、深圳都不同，因为珠海体量比较小，珠海有10年入境游游客没有增长，后来又有一段增长是因为澳门、台湾的航班比较多，又便宜，大量的台湾在东莞投资、中山投资的人经过澳门机场过来。后来中国旅游集团开发了海泉湾，特别是横琴长隆，让珠海的旅游发生了很大改变，随着粵澳深度合作，珠海有望通过开放政策带来一次新的驱动力，特别是与澳门合作更加便利之后，会给珠海带来双赢的格局，这是珠海发生的变化，但是珠海城市商务客人还不是很多，还要靠下一步高新科技发展。珠海从特区形象和优美城市环境旅游吸引力，到现在大项目带动了珠海进一步发展。
旅游目的地发展都存在相应的驱动机制，不同时期同一个城市的主要驱动力不太一样，正是由于各个城市驱动力的转化过程改变了城市旅游目的地之间的相对优势，从而造成各个城市旅游目的地相对地位的变化。城市旅游要实现可持续发展必须跟随外部环境的变化，特别是需求结构的变化来适时转变自己的主要驱动力，所以广州在会展的转变，特别是基础设施的改变、机场高铁的改变，为广州后续发展奠定了良好基础，还有广州的城市发展南拓、中调等战略，早早地把城市骨架打好，这也是一个转变的过程，这样才能创建新的相对优势。